兒時(shi)，我大半時(shi)間在外(wai)婆(po)家(jia)度過。記憶中除了外(wai)公(gong)外(wai)婆(po)，還有一眼清澈見底(di)的泉(quan)。

那(nei)是(shi)一(yi)眼水量很小的泉(quan)(quan)，除了雨季，泉(quan)(quan)水根本不會(hui)往外(wai)溢。離泉(quan)(quan)不遠，就是(shi)外(wai)公工作(zuo)的小煤井。每天我都(dou)會(hui)從那(nei)里路(lu)過兩次，一(yi)次是(shi)送外(wai)公上班(ban)(ban)，一(yi)次是(shi)接外(wai)公下班(ban)(ban)。

接外公下班的(de)(de)時(shi)候，我會早早從家里(li)出發(fa)，在泉(quan)(quan)旁邊逗留一會，或(huo)坐、或(huo)站(zhan)，時(shi)而撿起一塊小石子丟進泉(quan)(quan)里(li)，看(kan)著水波(bo)漸(jian)漸(jian)消失(shi)，時(shi)而把腳丫伸(shen)進泉(quan)(quan)里(li)感受泉(quan)(quan)水那絲絲的(de)(de)涼(liang)意。每次在泉(quan)(quan)邊逗留的(de)(de)時(shi)間都不會太(tai)長，因為小煤(mei)井洗澡堂里(li)的(de)(de)水比(bi)泉(quan)(quan)水更有吸引(yin)力。

齊(qi)腰深的(de)(de)水池(chi)子，下面(mian)(mian)是燒水的(de)(de)爐子，回想起來就(jiu)跟(gen)現在(zai)燒水的(de)(de)鍋(guo)一(yi)(yi)樣。水不熱的(de)(de)時(shi)候我就(jiu)已(yi)經(jing)在(zai)池(chi)子里(li)面(mian)(mian)了。由(you)于人少，我便(bian)可以在(zai)里(li)面(mian)(mian)練習(xi)“狗刨”。漸漸的(de)(de)，上井的(de)(de)礦工(gong)越來越多。看著(zhu)一(yi)(yi)個個“黑臉”圍著(zhu)池(chi)子坐(zuo)下，我便(bian)站在(zai)池(chi)中央(yang)猜測(ce)哪一(yi)(yi)個才是外公(gong)。池(chi)子里(li)的(de)(de)水變得越來越渾濁，混(hun)著(zhu)油(you)、汗和(he)肥皂(zao)的(de)(de)味(wei)道充(chong)滿了整個浴室。

我總是不情愿地(di)被外(wai)公從池里(li)揪出(chu)(chu)(chu)來(lai)(lai)。然后，外(wai)公用他那雙長滿(man)老繭(jian)的手在我的背上(shang)來(lai)(lai)回地(di)搓，還不停地(di)說：“看(kan)到水臟了(le)也不出(chu)(chu)(chu)來(lai)(lai)，看(kan)你弄的，跟‘黑瞎子’一樣。”走出(chu)(chu)(chu)浴室，我蹦(beng)蹦(beng)跳(tiao)跳(tiao)地(di)跑在外(wai)公的前(qian)面(mian)，感覺身(shen)上(shang)舒(shu)服極了(le)。

隨著小煤井資(zi)源的(de)(de)枯竭(jie)，我再(zai)也嗅不到那混著油、汗和肥皂(zao)味道的(de)(de)空氣了(le)。雨季到了(le)的(de)(de)時(shi)候，那眼清泉(quan)也沒有再(zai)往(wang)外(wai)(wai)溢水。如(ru)今每次(ci)去(qu)外(wai)(wai)婆家(jia)，我還(huan)會像以(yi)前一(yi)樣到泉(quan)邊坐一(yi)會。可是泉(quan)水卻越來越少，不知何時(shi)，泉(quan)已經干涸(he)。

最(zui)近，連續下了(le)幾場雨，休班回家我(wo)又跑到(dao)泉邊，看是不是有水，可(ke)看到(dao)的卻是亂石堆中長滿(man)的雜草。走吧，泉不會再有水了(le)。我(wo)勸自己，可(ke)雙腿卻遲遲沒有挪動。

再(zai)也(ye)沒有人把我從水(shui)池中(zhong)揪(jiu)出(chu)來了(le)，再(zai)也(ye)沒有長(chang)滿老繭(jian)的手給我搓(cuo)澡了(le)，再(zai)也(ye)沒有那熟(shu)悉的味(wei)道(dao)了(le)。留在(zai)記憶里(li)的，只(zhi)有那清澈見底(di)的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