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80年代我(wo)參加了(le)(le)淄博煤(mei)礦史志的(de)(de)編寫工作，為(wei)了(le)(le)搜集淄礦黨(dang)史資料，我(wo)們先后(hou)采(cai)(cai)訪(fang)(fang)了(le)(le)100多名老干部(bu)、老黨(dang)員、老戰(zhan)士。多數采(cai)(cai)訪(fang)(fang)都很順利，唯有(you)(you)對礦區(qu)革(ge)命烈士車錫貴(gui)妻子的(de)(de)采(cai)(cai)訪(fang)(fang)讓我(wo)至今難以忘懷(huai)，因為(wei)那是一次沒有(you)(you)完(wan)成的(de)(de)采(cai)(cai)訪(fang)(fang)。

1982年3月的(de)(de)一天，我和劉元熙同志到洪山鎮梁(liang)家莊采訪，聽一位年逾古稀的(de)(de)老大娘(niang)講，車(che)錫貴以前就(jiu)住(zhu)梁(liang)家莊，他的(de)(de)妻子還健在，在車(che)錫貴犧牲(sheng)后嫁給(gei)了一個孫姓(xing)工人。聽到這個消息，我們十分(fen)興奮，因(yin)為可(ke)以從她的(de)(de)口中了解到更多車(che)錫貴鮮為人知的(de)(de)故(gu)事。

經多(duo)方打聽，到(dao)(dao)了(le)3月底(di)，在(zai)(zai)淄(zi)川東關(guan)開河(he)村的(de)(de)(de)一處民房(fang)我(wo)們見到(dao)(dao)了(le)車錫(xi)貴的(de)(de)(de)妻子李(li)(li)氏(shi)。我(wo)們走進(jin)她家(jia)的(de)(de)(de)庭院，在(zai)(zai)樹蔭下(xia)坐下(xia)，以(yi)(yi)拉家(jia)常的(de)(de)(de)方式和李(li)(li)氏(shi)談(tan)了(le)起來(lai)，婉轉說明(ming)了(le)來(lai)意：“車錫(xi)貴為革命獻出了(le)寶貴生命，我(wo)們想把他的(de)(de)(de)事(shi)跡編寫成書，以(yi)(yi)此(ci)(ci)教育子孫后代……”大娘聽我(wo)們提到(dao)(dao)車錫(xi)貴，立即收斂(lian)了(le)臉上的(de)(de)(de)笑容(rong)。她先是(shi)沉默(mo)，繼而(er)是(shi)低聲抽泣(qi)：“還提那事(shi)干什么？不記(ji)得了(le)。”接下(xia)來(lai)便是(shi)長時(shi)間的(de)(de)(de)沉默(mo)。此(ci)(ci)刻(ke)，我(wo)們的(de)(de)(de)心情也很沉重，更難以(yi)(yi)找到(dao)(dao)合適(shi)的(de)(de)(de)語言來(lai)安(an)慰(wei)老人。“大娘你別(bie)難過……”第一次采訪就這樣(yang)結束了(le)。

后來在調查中我們了解到，1927年(nian)下半年(nian)，中共山東省委相繼派張洛書、李敬(jing)銓(quan)、宋耀庭等多(duo)名干(gan)部來礦區(qu)領導(dao)開展(zhan)工人(ren)運動(dong)，這時車錫(xi)貴的(de)家就成了秘(mi)密活動(dong)點(dian)。他們經常在那里開會，車錫(xi)貴的(de)妻子常在家門口以做針線活為掩護站崗放哨。

第一(yi)(yi)次(ci)采訪的(de)失(shi)敗讓我們(men)(men)很不(bu)甘心，過了(le)10多天我們(men)(men)又(you)第二(er)次(ci)走進(jin)了(le)她家的(de)庭院。李大娘(niang)(niang)見我們(men)(men)又(you)來(lai)(lai)了(le)，面露難色：“來(lai)(lai)了(le)。”我們(men)(men)仍是先和她拉家常，再慢(man)慢(man)切入主題：“大娘(niang)(niang)，我們(men)(men)聽說當年上面來(lai)(lai)的(de)地下工作者(zhe)經常在(zai)你(ni)家開會(hui)，你(ni)還給他們(men)(men)站崗放哨？”我們(men)(men)滿以為這些(xie)具體(ti)的(de)情節能打開她的(de)思路，我們(men)(men)也(ye)好(hao)從中了(le)解一(yi)(yi)些(xie)真實(shi)細節。然而，李大娘(niang)(niang)又(you)是沉默、抽泣：“俺心里難過，是他害了(le)俺……”

第(di)二(er)次采訪又這樣結束了。

辭別了大娘(niang)，我們(men)倆人默默無語，心(xin)里像壓了一塊大石(shi)頭(tou)，在一條不(bu)到100米的(de)(de)小巷(xiang)默然前(qian)行，思緒綿綿：是(shi)大娘(niang)的(de)(de)思想落(luo)后?不(bu)是(shi)。是(shi)我們(men)采訪的(de)(de)方式失(shi)當?不(bu)是(shi)。是(shi)為我們(men)沒完成采訪而惋惜(xi)。

回(hui)來(lai)后(hou)，我翻閱了車錫貴(gui)烈(lie)士的調查資(zi)料(liao)：車錫貴(gui)是淄博礦區早期的黨員干部，1931年因叛徒出(chu)賣，被中(zhong)日(ri)資(zi)本(ben)家殺(sha)害。犧牲后(hou)，他的妻子便(bian)陷入到了深重的苦難中(zhong)。在當時，一個失去(qu)了丈夫的女(nv)人不(bu)(bu)但受到社會(hui)的歧視虐待(dai)，還要遭(zao)受反(fan)動(dong)當局的迫(po)害。我們理解了，為什(shen)么一提車錫貴(gui)和那不(bu)(bu)堪回(hui)首的歷(li)史，她就以淚洗(xi)面。

沉思(si)了許(xu)久，在采(cai)訪手記中我寫下了這樣幾句(ju)話：

為什么我們(men)共和國(guo)的(de)(de)紅旗(qi)如此鮮紅?那是用革(ge)命烈士的(de)(de)鮮血染紅的(de)(de)啊(a)!為什么我們(men)共和國(guo)的(de)(de)紅旗(qi)無比絢麗，剔透晶(jing)瑩?那是英烈們(men)的(de)(de)親人(ren)用淚水洗(xi)滌(di)過(guo)的(de)(de)啊(a)!今天，我們(men)這些后來人(ren)，緬懷先烈，撫昔追(zhui)今，應該知道(dao)，肩上的(de)(de)責任該有多重(zhong)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