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留和陳(chen)達是同期入職的(de)大學畢業(ye)生(sheng)，又(you)雙雙被分到礦機關(guan)同一(yi)個科室，而且還同居(ju)一(yi)舍。他倆逢人(ren)便調侃對方(fang)：我“睡”過(guo)他啊！倆人(ren)小心翼(yi)翼(yi)地(di)經(jing)營著這(zhe)層“鄰居(ju)”關(guan)系。
起初，倆(lia)人(ren)相處甚(shen)好甚(shen)順，出雙入對，甚(shen)至連(lian)下(xia)井時也要一起“沉浮”。因(yin)為周(zhou)圍的人(ren)都寵著他們這些(xie)高學(xue)歷(li)的“香餑(bo)餑(bo)”，沒(mei)人(ren)愿意管束他們，他們的工作格外輕閑，偶爾(er)下(xia)個(ge)(ge)井也是走馬觀(guan)花，到大巷(xiang)里轉轉，前后不到兩個(ge)(ge)小時就已經爽爽地泡(pao)在浴池里了。下(xia)了班，小哥倆(lia)還(huan)在宿舍里煮(zhu)個(ge)(ge)熗鍋面(mian)什么(me)的，吸溜得(de)蠻有氣氛。有時高興(xing)，倆(lia)人(ren)還(huan)從食堂打幾個(ge)(ge)小菜(cai)回來，坐在各自的床上面(mian)對面(mian)地喝上二兩。
可(ke)是(shi)，好景不(bu)(bu)(bu)長。陳達(da)本是(shi)個胖(pang)子(zi)，參加(jia)工作后太滋潤，毛病找上(shang)(shang)門兒，體重噌噌地(di)長，而(er)且血(xue)糖也(ye)是(shi)嗖(sou)嗖(sou)地(di)高。最頭疼的(de)是(shi)他(ta)睡(shui)(shui)覺時(shi)(shi)打呼嚕(lu)，脖子(zi)粗了(le)(le)(le)一圈，鼾聲(sheng)也(ye)是(shi)地(di)動山搖的(de)。這可(ke)要了(le)(le)(le)李(li)留(liu)的(de)“血(xue)”命(ming)，本來睡(shui)(shui)覺就(jiu)(jiu)“風聲(sheng)鶴唳”的(de)他(ta)，沒多(duo)久就(jiu)(jiu)得了(le)(le)(le)失(shi)眠癥。剛(gang)開始(shi)李(li)留(liu)耐著性子(zi)忍，常常是(shi)整夜不(bu)(bu)(bu)眠，躺著唉聲(sheng)嘆氣。有時(shi)(shi)過去捅(tong)捅(tong)一會(hui)(hui)高山一會(hui)(hui)谷底拐著彎兒打呼嚕(lu)的(de)陳達(da)，可(ke)是(shi)，等他(ta)剛(gang)回被窩，陳達(da)又鼾聲(sheng)如(ru)雷(lei)，他(ta)再拍拍桌子(zi)，消停不(bu)(bu)(bu)到一分鐘(zhong)，陳達(da)又故伎重演(yan)，攪(jiao)得他(ta)心煩意(yi)亂(luan)，恨不(bu)(bu)(bu)得自殺(sha)。自此，李(li)留(liu)開始(shi)提抗(kang)議(yi)，后來上(shang)(shang)升(sheng)為強烈抗(kang)議(yi)。但(dan)無(wu)濟于(yu)事(shi)，陳達(da)很是(shi)內疚，道歉多(duo)了(le)(le)(le)自己都覺得無(wu)聊、蒼白(bai)，便(bian)晚上(shang)(shang)盡量在外多(duo)逗留(liu)一會(hui)(hui)兒，等李(li)留(liu)差不(bu)(bu)(bu)多(duo)入睡(shui)(shui)了(le)(le)(le)再悄悄摸回去。時(shi)(shi)間久了(le)(le)(le)，他(ta)倆都留(liu)下(xia)怕與對(dui)方相見的(de)心理陰(yin)影。自然(ran)，面條也(ye)不(bu)(bu)(bu)煮了(le)(le)(le)，小酒(jiu)也(ye)不(bu)(bu)(bu)喝了(le)(le)(le)，倆人的(de)話也(ye)少多(duo)了(le)(le)(le)，偶(ou)爾碰面也(ye)是(shi)一臉苦相。
一次，倆人都到(dao)(dao)外面(mian)應酬，都喝(he)多了，都跌跌撞撞地同時回到(dao)(dao)宿舍(she)。
“哥(ge)們(men)，多(duo)了。心累。真是煎熬啊。”李(li)留(liu)感慨地說(shuo)。
“兄弟，多(duo)了。累心。給(gei)你(ni)添麻(ma)煩了。”陳達歉(qian)疚地說(shuo)。
“今天咱(zan)科(ke)室評選先進，我投了你一票。”
“我(wo)也(ye)投了你的(de)票。”
“謝謝，哈哈哈。”
“哈哈哈，謝謝。”
歲(sui)月如梭。近期(qi)，礦上換了新的領導班子，上任后刮(gua)起一(yi)(yi)(yi)股改(gai)革風。薪酬分配向采掘(jue)一(yi)(yi)(yi)線和“苦累(lei)臟險”傾斜，選人用人也優先于生產一(yi)(yi)(yi)線。此舉(ju)，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(mian)。此時(shi)，已(yi)被(bei)失眠癥折磨(mo)得死去活來(lai)的李留動(dong)了心，他(ta)決心改(gai)變自己的生活，就第一(yi)(yi)(yi)個報名來(lai)到掘(jue)進區隊(dui)鍛煉。
1個(ge)月來(lai)，李留跟班(ban)盯靠在(zai)現(xian)場，苦水(shui)、淚水(shui)一(yi)抓一(yi)大把(ba)，10多個(ge)小(xiao)時下來(lai)，又(you)(you)累又(you)(you)困(kun)又(you)(you)餓，上井后(hou)草(cao)草(cao)洗個(ge)澡，連飯(fan)都(dou)懶得吃，回宿舍(she)一(yi)倒頭就睡(shui)著了，失(shi)眠的毛病早被(bei)拋到九(jiu)霄云外。
這下(xia)，輪到陳(chen)達度(du)(du)“夜”如年了(le)，他的呼嚕聲再也(ye)(ye)撼不動李留(liu)，倒(dao)是李留(liu)極(ji)度(du)(du)勞累催發(fa)的均勻有規律的鼾(han)聲攪得(de)他再也(ye)(ye)無(wu)法入睡。陳(chen)達在床上烙餅(bing)似地(di)翻(fan)騰(teng)了(le)一個(ge)星期后，終于決定也(ye)(ye)學李留(liu)，報名到了(le)機電工區鍛煉。
幾個月下來，陳達眼見著(zhu)瘦了一大(da)圈，用(yong)血糖(tang)儀檢測，血糖(tang)：6.3！毛病不治而愈。回到宿舍，有時倆人的呼嚕聲雖然(ran)此起彼伏，但互相(xiang)再(zai)也(ye)不受其擾，睡(shui)得踏踏實實，天昏地暗。
這天，李留(liu)先(xian)回到宿舍，拎著(zhu)(zhu)幾個(ge)小菜。倆(lia)人像事先(xian)商量好似的，不(bu)多時，陳達也回來了，也提(ti)溜(liu)著(zhu)(zhu)幾個(ge)塑料袋。肉香(xiang)菜味兒撩撥著(zhu)(zhu)兩個(ge)人渴望已久的胃口和(he)心情。
“想和你喝點兒。”
“和你想喝點兒。”
倆人像回(hui)到了從前，噼里啪啦，動手擺起了一桌(zhuo)“豐盛”的酒席。推(tui)杯換盞地喝了起來，話(hua)匣子也漸漸打開。
“哥們，百年(nian)修得共枕(zhen)眠(mian)，咱倆啊，有緣！”
“兄弟(di)，有(you)緣千里來相會，咱倆啊，有(you)情！”
“今(jin)天，我告訴(su)你個小秘(mi)密。”
“我也要告訴你個小秘密。”
“上(shang)次啊，科里選(xuan)先進，我根(gen)本沒投你(ni)的(de)票(piao)。”
“其(qi)實，我也沒投你(ni)的票。”
“你不怪我吧。”
“你不怨我吧。”
“不(bu)不(bu)不(bu)。”倆人異口同聲。
“今天高興(xing)，我還(huan)得(de)告(gao)訴(su)你個喜事。”李留說(shuo)。
“今(jin)天(tian)開心，我也要告訴(su)你個(ge)喜(xi)訊(xun)。”陳達說。
“我評上礦里的‘最美青工’了！”李(li)留說。
“我評上(shang)集團(tuan)的‘創客能手(shou)’了！”陳達(da)說(shuo)。
“祝賀，祝賀！”
“干杯，干杯！”
屋(wu)里(li)飄起了濃(nong)濃(nong)的(de)酒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