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記(ji)憶、少(shao)年的記(ji)憶、中年的記(ji)憶,每個年代的中秋記(ji)憶都(dou)是(shi)不一樣的。我們家三代礦工,對中秋節(jie)都(dou)有(you)著深深的情(qing)愫。
1970年
那一年,爺爺28歲。
爺(ye)(ye)爺(ye)(ye)是家里的(de)(de)第一(yi)代礦工,在掘(jue)進(jin)一(yi)線(xian)工作了(le)一(yi)輩子。1970年中(zhong)秋(qiu)前夕,他騎著(zhu)“大(da)金鹿(lu)”自行車,把7歲(sui)的(de)(de)父親從200里外(wai)的(de)(de)老家魚(yu)臺,帶到了(le)工作的(de)(de)礦上---鄒塢(wu)煤礦。
鐵軌,火車,電燈......第一次(ci)看到的一切都是(shi)新(xin)奇(qi)的。父親說,他來的那天(tian)下午(wu),老鄉掰(bai)給(gei)他半個橘子(zi),這(zhe)是(shi)他第一次(ci)知道(dao)橘子(zi)的味道(dao)。
物資匱乏(fa)的年代,大(da)塊的月(yue)餅,成了父親記憶中難得的美味。中秋節(jie)當天,爺爺帶著(zhu)父親整整排了三個(ge)小(xiao)時的隊(dui),用(yong)糧票買到了一斤月(yue)餅。父親回憶說,浸出油漬的牛皮紙盒上(shang),加蓋(gai)著(zhu)菱形的大(da)紅紙,純紙繩(sheng)捆綁成十字形。誘(you)人的甜香(xiang)味,引得他直流口水。
爺(ye)爺(ye)說(shuo),那天晚上(shang),爺(ye)倆在(zai)他宿(su)舍里(li),過了(le)在(zai)礦上(shang)團聚的(de)第一(yi)個中(zhong)秋:花了(le)五分錢,在(zai)食(shi)堂打了(le)一(yi)份肉丁燉蘿卜。奢侈的(de)把(ba)蘋果(guo)削成小塊,熬在(zai)大米稀飯里(li)。烤的(de)焦黃的(de)“五仁”月(yue)餅里(li),包著瓜子仁、青紅絲、芝(zhi)麻,父(fu)親(qin)舍不(bu)得把(ba)一(yi)大塊一(yi)次吃完(wan),就(jiu)一(yi)刀一(yi)刀切成花生米大小,饞得不(bu)行就(jiu)吃一(yi)塊。八月(yue)過去了(le),月(yue)餅才吃完(wan)。
1980年
那一年,父親22歲(sui)。
父親從部隊轉(zhuan)業(ye)回(hui)來,如小時候的愿(yuan),分配到山家林(lin)煤礦(kuang)成為一名(ming)電工,正好趕上那(nei)一年的中秋。改革開放,生活條件好了很多,再也不用拮據(ju)的算(suan)計著(zhu)吃月餅(bing)。
父親說,那年中秋,他是和工友們(men)一(yi)(yi)起過的(de),第(di)(di)一(yi)(yi)次喝了白酒,第(di)(di)一(yi)(yi)次吃到五(wu)毛錢(qian)一(yi)(yi)份的(de)正宗(zong)棗莊辣子雞、兩毛錢(qian)一(yi)(yi)海碗的(de)羊肉湯。
父親說(shuo),那時候覺得在煤礦工作有(you)深深地自豪感和優越感。晚飯后,他和工友們賞著(zhu)月亮(liang),望著(zhu)月光下(xia)高聳的井架,互相(xiang)鼓著(zhu)勁(jing)兒,一起憧(chong)憬著(zhu)未來。
1990年
那一年,我4歲。
那時(shi)候,全家(jia)全部(bu)搬到(dao)了礦(kuang)上。模糊的記憶里,爬滿四季豆和(he)絲瓜的小(xiao)院(yuan)里,長(chang)輩們在供(gong)桌(zhuo)上擺(bai)滿水果、月餅,焚香、燒紙錁,敬天祭(ji)祖。爺爺、奶(nai)奶(nai)帶著我們,在月亮地里,虔誠地行跪拜大禮(li),奶(nai)奶(nai)嘴里念叨(tao)著,愿在井下工作的爺爺和(he)父親(qin)安安全全,全家(jia)人(ren)幸福安康。
我和(he)堂姐、弟弟唧唧喳喳地圍(wei)在方桌(zhuo)前,月餅(bing)在盤(pan)子(zi)里摞得高高的,有(you)白砂糖的、青紅絲的,還有(you)一種當時算是高檔的棗泥月餅(bing)。月餅(bing)周圍(wei),擺滿了咧開(kai)嘴的石榴(liu)、蘋果和(he)各種菜肴。
等到(dao)月兒漸圓,爺(ye)爺(ye)一聲(sheng)令下,我們便抓起(qi)月餅吃起(qi)來(lai)。吃完晚飯(fan),一家人聊著天(tian),賞著月亮,聽奶奶講著廣寒(han)宮(gong)的(de)嫦娥、桂樹和玉兔,伴(ban)著運輸煤炭的(de)火車鳴(ming)笛,一會就甜甜的(de)睡(shui)去(qu)了。 這景象,已(yi)在我腦海里儲(chu)存了20多年,是(shi)我對中(zhong)秋最早的(de)記(ji)憶。
又到中秋,已到而立之年的(de)我(wo)(wo),也是一名礦(kuang)工。我(wo)(wo)一直把職工子(zi)弟定位在介于(yu)城市和(he)農(nong)村(cun)之間的(de)孩子(zi)。感恩著這方土地(di),養育著我(wo)(wo),養育著我(wo)(wo)的(de)家庭,如今,又養育了(le)我(wo)(wo)的(de)下一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