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(de)母(mu)親是一個很(hen)“小(xiao)(xiao)氣(qi)(qi)”的(de)人，會為了省幾塊錢，去幾公(gong)里外的(de)菜市場“撿便宜”。小(xiao)(xiao)時候(hou)，我對(dui)她的(de)“小(xiao)(xiao)氣(qi)(qi)”嗤之以鼻(bi)，認(ren)為她出了名的(de)“摳搜”讓我很(hen)沒面子。
記得一年，有個賣柿(shi)子的(de)農夫(fu)在(zai)院(yuan)里叫賣，母親賣了(le)(le)幾塊錢的(de)柿(shi)子給我(wo)和哥哥解饞(chan)。一下午(wu)過去，農夫(fu)突然在(zai)院(yuan)里大喊，“晌午(wu)哪個拿了(le)(le)柿(shi)子沒給錢，躲起來了(le)(le)？”
一經詢問，那(nei)人是在咒罵母(mu)親，他認為(wei)(wei)母(mu)親拿(na)了柿子(zi)未(wei)付錢。而(er)母(mu)親與(yu)他據理(li)力(li)爭，說(shuo)身為(wei)(wei)一個人民(min)教師不(bu)(bu)會(hui)干那(nei)么掉品行的事。我在旁邊怯怯地不(bu)(bu)敢吱聲，心想若(ruo)換做我，不(bu)(bu)會(hui)為(wei)(wei)了幾塊(kuai)錢與(yu)人爭執，或(huo)許會(hui)選擇“破財(cai)免災”。
母(mu)親的“小(xiao)氣”還(huan)體現在對生活(huo)品質的追求上(shang)(shang)，她幾乎從不主(zhu)動為(wei)家(jia)里(li)購置“大物件”，在滿足基本(ben)生活(huo)需求的基礎上(shang)(shang)，得過(guo)且過(guo)。
她有(you)一個(ge)記(ji)賬本，記(ji)錄著我(wo)和(he)(he)哥哥從小到大各(ge)類花銷，學費、生活費、零花錢、買衣(yi)服開銷樣(yang)樣(yang)不落。我(wo)開玩笑，“您(nin)是(shi)不是(shi)還指望著我(wo)和(he)(he)哥以后(hou)把(ba)這錢還您(nin)啊？”她順著話回應，“那是(shi)當(dang)然，一分都能(neng)少。”
工作后，我變(bian)得獨(du)立(li)，凡事(shi)不(bu)再與父(fu)母(mu)(mu)商量，回家次數(shu)也逐(zhu)漸變(bian)少。她看(kan)了(le)電視上(shang)的(de)廣告(gao)，花高(gao)價給自己買了(le)雙“某(mou)健(jian)”老人鞋。拿到(dao)鞋子，我很詫(cha)異母(mu)(mu)親的(de)“闊氣(qi)”，開始給母(mu)(mu)親講(jiang)這東西多少是騙人的(de)，不(bu)值(zhi)那個價錢，便(bian)向(xiang)她推銷起了(le)“大牌”運動鞋，向(xiang)她介紹防滑、減(jian)震、護(hu)踝、透(tou)氣(qi)等優勢。
母親絮叨“我(wo)知(zhi)道你工作忙，看別人推銷說這(zhe)個鞋(xie)適合老年(nian)人，就(jiu)買了。”我(wo)點點頭，愧疚之情難(nan)以(yi)言表，自責不該埋怨她花了冤枉錢。
結婚第一年，我帶(dai)著妻(qi)子在家過年，為母(mu)親(qin)買了件稍貴點的(de)羽(yu)絨服，她回送妻(qi)子一個厚實的(de)紅包。開春時候，我打算(suan)把羽(yu)絨服送去洗衣店(dian)干洗，一問才知母(mu)親(qin)一冬天都(dou)沒(mei)有(you)穿。她說“我先(xian)把孬(nao)的(de)衣服穿舊，再穿新的(de)。”
妻子懷孕后，聽人(ren)說吃(chi)鵝蛋有助(zhu)于改(gai)善(shan)胎兒黃疸(dan)，母親便去(qu)村(cun)里挨(ai)(ai)家(jia)挨(ai)(ai)戶找養鵝的農(nong)戶收鵝蛋。我(wo)剛(gang)想抱(bao)怨母親“迷信”偏方，不講科學。妻子拉(la)住我(wo)，“這多(duo)多(duo)少少是(shi)咱媽(ma)的心意，你什么(me)都不跟他們(men)(men)要，他們(men)(men)才會覺得(de)自(zi)己沒啥用(yong)了呢。”
她時常(chang)在(zai)嘴里念叨，一輩子沒(mei)坐過飛機(ji)，等退休了(le)要(yao)坐坐飛機(ji)出去旅游。年初(chu)，我聽聞菏(he)澤機(ji)場開(kai)通，立馬(ma)跟母親(qin)(qin)打電話(hua)，想給二老定個旅游團，出個遠(yuan)門頤享(xiang)天年。母親(qin)(qin)回話(hua)，“算(suan)了(le)，年紀大(da)了(le)。”父親(qin)(qin)在(zai)旁邊補(bu)了(le)一句，“你媽前(qian)幾(ji)日呼(hu)吸不(bu)暢(chang)，去醫院(yuan)檢(jian)查好像心(xin)臟有點問題，就不(bu)出門了(le)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(yi)下(xia)，很不(bu)是滋味，隨手翻了下(xia)日歷，恰巧隔天妻子要(yao)去市里大(da)醫院做產檢，與妻子交流一(yi)番后順便給母親掛(gua)了個號。結果出(chu)來，并無大(da)礙，我懸(xuan)著(zhu)的心也算(suan)落了地(di)。
母親(qin)節(jie)將至(zhi)，妻(qi)子問(wen)我，“要(yao)給(gei)咱媽備(bei)什么(me)禮物？”我很愧疚(jiu)，三十多年(nian)來，從未(wei)給(gei)母親(qin)準備(bei)像樣的禮物，只(zhi)是在工作(zuo)第一(yi)個月，花了千八百塊錢買了條“金項鏈”。至(zhi)今，她都一(yi)直(zhi)戴著。
我與妻子(zi)商量，“等孩子(zi)出生，搬回(hui)去和爸媽一起住吧。讓他(ta)們體會被“啃老”的(de)需求，享受帶(dai)孫子(zi)的(de)樂趣(qu)，這就是最(zui)好的(de)禮物(wu)了(le)。”
